世界人民都喜欢看宫斗剧,依据各自的文化传统和政治现实,宫斗剧在中国就变成了雍正、乾隆、格格、阿哥们垄断荧屏,在西方各国自然就变成了《白宫西翼》、《是,首相》和《纸牌屋》。在这些不同文化背景和政治现实所形成不同格调宫斗剧的拥趸之间,又形成一种有趣的鄙视链,英剧《是,首相》的影迷自觉腔调满满,鄙视美剧《纸牌屋》的粉丝;《纸牌屋》的粉丝则视《如懿传》、《延禧攻略》的粉丝为早年河北省三线城市城乡结合部杀马特青年的精神传承人。当然,现实生活往往比戏剧更加戏剧化,现在一出宛如《是,首相》和《纸牌屋》合体的政治职场大戏正在堪培拉上演,并一路延烧到悉尼,甚至延烧到耶路撒冷。
剧情大致是这样的:8、9月间堪培拉发生宫廷政变,内政部长达顿发起联盟党内阁阁僚倒戈逼宫成功,前总理特恩布尔黯然下台,财长莫里斯黄雀在后,在党内选举中击败达顿赢得总理宝座。随后,由于特恩布尔下台后辞去国会议员职务,因此在特恩布尔的选区必须补选议员填补国会后座。但联盟党执政多年,选民已经审美疲劳,而政客们在宫斗戏中展现出的吃相之难看,也让选民倒足了胃口,最新的民调数据显示,薛顿领导的工党的支持率为53%,而由总理莫里森领导的自由党(联盟党中的支柱政党)的支持率跌至47%,再创新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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特恩布尔将退出联邦政坛,其席位引发补选热
就连传统上属于自由党铁票仓的悉尼温特沃斯(Wentworth)选区选民都受不了了,自由党候选人的选情岌岌可危。温特沃斯选区包括悉尼的Point Piper和Vaucluse两个区,Sydneysider们都知道这里是悉尼顶级富人区,中位数房价在2016年就已经达到了250万澳元以上,冠绝全澳,从这个选区出来的前总理特恩布尔在Point Piper的水边豪宅估计不亚于5200万澳元。传统上,这个区的选民政治立场趋同于英国保守党或者美国共和党右翼,投票给坚持保守主义价值观的自由党是一种格调,一种阶级传统,也是一种身份认同的象征,就像伦敦西区的球迷世代支持阿森纳队一样。
但是现在,这种传统和认同岌岌可危。一项自由党民调也显示,独立候选人,澳大利亚医学会主席Kerryn Phelps医生的支持率高达55%,自由党候选人Dave Sharma的支持率仅为45%。有趣的是,这种趋势也在博彩公司开出的赌盘当中显示出来:目前押注Phelps医生在补选中获胜的赔率已经从周一时的$2.75降至 $1.88,令她成为最被看好的候选人,而自由党候选人Dave Sharma的赔率则从$1.65升至$1.92。我们都知道,博彩公司养的精算师们,预测水平远比民调机构来的靠谱。
别看只是一个选区的胜负,以莫里森总理为核心的联盟党中央却是高度重视,因为在国会中,联盟党的议席仅比法定多数席位多一席,如果联盟党失去这个选区,那么一夜之间就会变成少数派内阁,莫里斯总理会提前跛脚,今后执政的日子就非常不好过了,甚至会影响未来的全国大选造成重大影响。情急之下,莫里斯总理出了一个盘外怪招,要把澳大利亚驻以色列的大使馆从特拉维夫搬到耶路撒冷。

The race for the seat of Wentworth is almost over a voters head to the polls on Saturday. (AAP) Source: AAP
熟悉中东局势的朋友都知道,这涉及到耶路撒冷的政治地位问题,也是涉及到世界极大主流宗教内心信仰和价值观的问题,因此这绝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使馆迁址的技术问题,而是一个及其敏感重大的政治决定。在这个星球上,除了美国以外,还没有其他国家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,把驻以色列使馆迁到耶路撒冷。
但问题是,这与大悉尼温特沃斯选区的选情有啥关系?当然是有关系的。温特沃斯选区内,犹太裔选民数量不少。根据澳大利亚统计局的人口普查数据,生活在大悉尼地区的犹太裔超过5万人,而温特沃斯选区下面的Point Piper和Vaucluse两个区又恰恰是传统上的犹太裔聚居区,莫里森政府的迁馆政策当然会促使犹太裔选民票投自由党。要知道,自由党候选人Dave Sharma是卸任的澳洲前驻以色列大使,自由党提名他到这个区选举议员,本来就有吸引犹太裔选票的意图蕴含其中。
但是,迁馆政策当然会激起穆斯林社区的不满和反弹,难道联盟党政府就不拍丢掉这一部分选票吗?穆斯林领袖,澳洲大穆夫提Ibrahim Abu Mohammed博士就指出,“经验和研究证明,无视被压迫人民特别是巴勒斯坦人民的权利,支持压迫者的压迫,同时增加世界上处于占领和种族隔离制度下的弱者的痛苦,是导致愤怒、绝望和暴力的重要原因。不仅是穆斯林,而且所有支持真理、正义和自由的自由人民都将投票反对自由党。道德价值和永恒的事务应该远离政治上的让步。我们不应该为了在选举中赢得一个席位而牺牲自己的价值观。这将使他失去所有澳洲人的信任。我们在18个选区中进行了有效的投票。他们很清楚这一点,我们不想卷入一场竞选大战,但如果到了紧要关头,我们会采取行动。”悉尼Bankstown地区阿拉伯移民社区领袖Alaa Samara也指出,“这将引起阿拉伯社区的强烈反应,因为耶路撒冷是所有阿拉伯人的问题,无一例外。联盟党政府将失去大量阿拉伯裔的选票,他们将在马上到来的选举中投票给工党或独立人士。”
正如悉尼大学和平与冲突研究中心的研究员Ibrahim Qaadan所言,“阿拉伯社区有投票权,但他们不团结。在政治决策方面,阿拉伯社区是一个边缘化的社区。可能会有一些抗议,但不会对决策产生真正影响。”因此,莫里斯政府也就敢于为了讨好犹太裔选民而得罪穆斯林社区。而且,温特沃斯选区里穆斯林选民人口非常少,他们的投票意向不足以影响选举结果;至于全国大选,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,而人类总是健忘的,不是吗?
也许,这样做,还有一个无法摊到台面上来讲的作用,那就是穆斯林社区的反弹会刺激主流社区右翼选民,促使他们动员起来积极投票给保守主义的联盟党,也许还对全国大选是利好呢。毕竟,很多国家和地区的选举历程都证明,在经济形势不好或者施政不利的时候,操纵民粹、挑动族群对立,是赢得选举的王牌之一。

Wentworth candidates debate the issues ahead of Saturday's poll. Source: AAP
那么联盟党的这张牌到底会不会奏效?为了赢得未来的大选,联盟党会把这张牌打到底吗?这就要接着观察,澳大利亚大使馆究竟会不会从特拉维夫搬迁至耶路撒冷,而穆斯林社区对此又会作何种反应,主流社区又会对穆斯林社区的反应做出何种反反应。让我们拭目以待。
声明:作者薛晓明,悉尼大学政治经济学博士研究生;
以上为嘉宾观点,不代表本台立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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