奈兰·塔比伊(Nayran Tabiei)在墨尔本经营着一家餐饮公司,平时忙于在厨房里烹制传统的叙利亚菜肴。但这一周,她的心思完全不在厨房,而是挂念着远在伊朗首都德黑兰的三个儿子:“手机没信号,电话线路也被切断——完全没有任何消息。我的心开始狂跳,整晚都睡不着。我每天白天黑夜都在发消息。你看,我手机里有上百条消息,但没有一条得到回应。”
当炸弹不断落在城市上空,塔比伊唯一能做的,就是祈祷,祈祷自己那三个二十多岁的儿子能够平安无事:“我内心就像在沸腾……因为什么都不在你掌控之中,什么都做不了。你只想帮他们,可根本无能为力。我的心在颤抖——我们该去哪?我们该怎么办?可我没法给他们钱,没法提供任何帮助,甚至连电话都打不了。”
塔比伊的丈夫是伊朗人。2012年,她和丈夫带着年幼的女儿从叙利亚逃亡,三个年幼的儿子则留在德黑兰,由祖母照顾:“我当年做了一个很糟糕的决定。这些年我一直自责。真的很难相信,14年过去了,我竟然没有见过他们。对一个母亲来说,看着孩子长大却无法陪伴,真的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。”
作为寻求庇护者来到澳大利亚后,塔比伊在墨尔本开了一家名为“叙利亚风味”(Flavours of Syria)的咖啡馆,为和她一样被迫流离失所的人提供工作机会和技能培训:“我帮了上百个寻求庇护的人,让他们开办自己的生意,开始新生活。这让我感到很自豪。我很喜欢在澳大利亚的生活,能够分享我的食物和文化。”
终于,就在几天前,塔比伊等来了她梦寐以求的电话——她的三个儿子都还活着,已经成功逃离德黑兰:“当我儿子打电话给我时,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——太好了!他们现在躲在山里,和朋友一起租了个房间。当电话接通的那一刻,我只想说:‘谢天谢地,他们还活着!’”
塔比伊希望能够让全家团聚,但她表示,至今所有尝试将儿子接到澳大利亚的努力都以失败告终:“从我听说伊朗局势恶化的那天起,我就开始向所有议员求助,告诉他们我需要帮助。我的心一直在颤抖,我需要孩子们在我身边。这个时候,我们真的需要帮助。已经14年了,我还没有见过他们。”
更让人心碎的是,随着运营成本不断攀升,她不得不关闭了位于墨尔本圣基尔达(St Kilda)的叙利亚咖啡馆:“房租太高,各种开销也高得离谱。以前厨房里还有好几个姑娘帮忙,现在我连请人的钱都负担不起了。”
而且,她并不是唯一一个陷入困境的商户。根据信用报告机构CreditorWatch(信用监察)发布的最新数据显示,过去一年里,澳大利亚有10%的餐饮企业倒闭。
CreditorWatch首席执行官帕特里克·科格兰(Patrick Coghlan)表示:“他们正面临着多方面的压力。很明显,消费者的可支配收入在下降,而人工成本、原材料成本还在不断上涨。”
从下周起,一系列新的成本压力将接踵而至。澳大利亚小企业协会(Council of Small Business Organisations)首席执行官卢克·阿赫特斯特拉特(Luke Achterstraat)解释说:“7月1日起,最低工资将上涨3.5%,退休金缴纳比例再增加0.5%。也就是说,仅人工成本就上涨了4%。别忘了,还有工资税(Payroll Tax)。”
阿赫特斯特拉特表示,政府亟需出台更多扶持措施:“这是近年来最艰难的营商环境。对于年营收不超过2000万澳元的小企业来说,我们呼吁将公司税率从25%下调至20%。”
根据澳大利亚统计局发布的最新消费者物价指数(CPI)数据,截至5月的一年间,通胀率已降至2.1%。CreditorWatch的科格兰认为,这一数字带来了新的希望:
“我们已经看到两次降息。这是刺激经济活动、推动GDP增长、促进消费者和商业支出的最主要动力。我们预计今年还会有一到两次降息。所以,整体趋势确实是在向好的方向发展。”
但对塔比伊来说,任何降息都来得太迟。她已经关闭了咖啡馆,转而专注于成本更低的餐饮外卖生意。她说,让自己保持忙碌不仅是为了生计,更是一种出于爱的坚持。烹饪,也让她暂时忘却了心中的烦恼:“我真的用心在做每一道菜,倾注了我全部的爱。你尝一口就能感受到这份爱。这一切,都是为了传递文化,也是为了分享爱。”